第(2/3)页 张屠户手里的杀猪刀“当啷”一声落地。 这个杀了一辈子猪、心硬如铁的汉子,看着眼前这一幕,整个人都傻了。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个九品县令,那还得磕头叫青天大老爷。 现在,尚书给他跪了。 侍郎给他跪了。 那些穿着大红官袍连看他一眼都嫌脏的大人物,正齐刷刷地跪在他面前! “这……这……” 张屠户嘴唇哆嗦,两行浊泪顺着满是横肉的脸颊流下来:“殿下……这使不得……这可是折寿啊……” “使的。” 朱雄英走到张屠户面前。 并没有嫌弃他身上那股常年不洗澡的腥膻味,反而伸出手,替他将那件漏风的破棉袄紧了紧。 “大叔,别哭。” 朱雄英拍了拍张屠户宽厚的肩膀,然后转身。 此时,午门外的风雪中,已经聚集数不清的百姓。 消息传得太快,整个应天府都轰动了。 听说皇长孙在午门杀官,还要给大伙儿讨公道,那些扛包的、卖菜的、甚至是倒夜香的,全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赶了过来。 乌压压的一片人头,却安静得可怕。 几万双眼睛,死死盯着那个少年。 那个穿着带补丁龙袍的少年。 朱雄英深吸一口冷气,然后猛地开口。 “青龙!传话!” “让每一个大明百姓,都听清楚!” “是!” 青龙挥手,数十名锦衣卫分散开来,充当人肉扩音器。 朱雄英站声音嘶哑。 “刚才,那个杀猪的大叔问我,为什么要杀这个所谓的圣人之后?为什么要逼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下跪?” 他猛地指向地上孔凡那具无头尸体。 “因为他不配!” “青龙,传!” “殿下有令!因为他不配!!!” 声浪滚滚。 朱雄英向前两步,龙袍被风吹得鼓起。 “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。” “那个断了腿的老兵,那个瞎了眼的大娘,还有你们每一个拿着菜刀、扁担冲过来的人。” “你们不是怕死。” “你们是怕回到以前那种日子!你们怕好不容易直起来的腰杆子,再被人打断!” 朱雄英的声音带上一丝凄厉。 “那是什么日子?你们忘了吗?!” “咱们汉人,在自己的土地上,种自己的地,却不能有名字!朱重八、张四九、李五四!那不是人名!那是牲口的编号!” 人群中,那个拄着拐的老兵身子猛地一颤,独眼里涌出浑浊的老泪。 他想起了他爹。 那个到死都没个正经名字,只因为生在九月九就叫张九九的爹。 “那时候,谁敢取大名,就是造反!就是杀头!” “那时候,十户人家,只能共用一把菜刀!做饭得轮着用,切完了还得挂在元人保长的脖子上!” “咱们的姑娘要嫁人,第一夜得先送给元人糟蹋!这叫‘初夜权’!这是把咱们汉人的脸面撕碎了踩进泥里,还要吐上一口浓痰!” 人群里传出压抑的呜咽声。 那个瞎眼老妇人坐在雪地上,拍着大腿嚎啕大哭。 太痛了。 这些事没过去多少年。 她的姐姐,当年就是因为不堪受辱,在新婚之夜投了井。 尸体捞上来都被水泡发了,那双眼睛还瞪得大大的,死不瞑目。 “那时候,杀一个汉人,就像杀一条狗!” 朱雄英双目赤红,脖颈上青筋暴起。 “赔一头驴的钱就能了事!在那些异族眼里,咱们汉人的命,还不如一头拉磨的驴金贵!” “锦衣卫,传!人命不如驴!!!” 几万百姓,此刻没人说话。 只有哭声。 那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压抑了几十年的悲鸣。 这片土地上的人,忍了太久,痛了太久。 朱雄英猛地拔起插在地上的绣春刀,刀尖直指苍穹灰暗的天空。 “一百年前!崖山!” “就在那片海里!跳下去了十万军民!” “大宋最后的丞相陆秀夫,背着八岁的小皇帝,跳进了海里!那一天,海面都被尸体填平了!海水被血染红了三天三夜不散!” 第(2/3)页